闹市里的一隅,茶馆里的说书人

一代人一代记忆。闹市里的一隅,陈设或简或繁,排场或大或小的茶馆里,总不过一茶、一点、一评书。行人旅人路人

倦了乏了累了,步进茶馆里,嗑上三两粒瓜子儿,五湖四海坐成一桌了便是朋友。

茶壶搁在火炉上,轻掩杯盖。戏台上的说书人信手拈来一段戏折子,醒木一响,说尽了人生百态,道尽了悲欢离合。

茶香弥漫,烟雾缭绕。淡去了听书人的疲乏,淡了人世间的苦难。

“咄!你是个破落户!若只和俺硬到底, 洒家倒饶了你!你如今对俺讨饶,洒家偏不饶你!”说书人情到浓时,将《水浒传》中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这一段表演的淋漓尽致,鲁智深的憨与直,镇关西的活该被打,看的台下看客一片叫好。

茶馆里如果没有评书,就好似一间茶舍没有生命,更多时候,人们去茶馆为了喝茶,也为了听书。说书人带着或悲或喜的腔调,人们的窃语淫没在鲁智深的霸气一拳上,看的大快人心出,一巴掌拍在大腿肉上,龇牙咧嘴来不及呼痛,就大喝一声“好!”

茶馆文化与现代文明,互联网和电视的发展,很大程度上取代了茶馆在人们心中的地位,今天,大部分仍然坚持去茶馆听书的大概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们,那个年代,科技较为落后,儿童的娱乐节目稀少,茶馆是他们的童年记忆中,最浓郁的一笔着色,到茶馆里坐下来,静静的听一曲评书,仿佛儿时的记忆与传统文明就近在眼前,咫尺之间,触手可及。

在福建地区,闽方言盛兴,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与地方方言产生代沟,老一辈的人便将听书听来的故事,用方言改良后说给家中的稚子听,这就是“讲古”。

《红楼梦》中的刘姥姥是个活宝,惹人开心,在贾母前讲的“茗玉姑娘”,同时勾起了宝玉和宝钗的心思,“念及从前多少火焰生光,如今都化灯消烟灭,倒觉感慨”。“茗玉姑娘”的故事其实游离了主线一段距离,又颇耐人寻味,这便是说书人惯用的“闲白儿”,每个说书人的“闲白儿”均不相同,依据个人的阅历经历去宕开一笔趣谈。

说起《红楼梦》曹雪芹是个奇才,每章每回结尾处总能看到那么一句“预知详情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”,引得人欲罢不能。在说书人口中有个专业术语,叫“驳口”。茶馆里的书馆收费总是十几分钟一段,一段一付费,为了多挣点营利,便靠着那好奇心设置悬念留住观众,悬念有的从语言或剧情入手,让你痴、让你狂,让你回到茶馆中,继续听故事。

大概古籍中,留下来关于说书人的最高技艺的介绍,就是《口技》一文了,“俄而百千人大呼,百千儿哭,百千犬吠。中间力拉崩倒之声,火爆声,呼呼风声,百千齐作;又夹百千求救声,曳屋许许声,抢夺声,泼水声。凡所应有,无所不有。”人皆一口一声,百千声齐呼,撤屏视之,不过“一人、一桌、一椅、一扇、一抚尺而已”。细想之,委实叹为观止。

今天已经很难看到这样壮观的表演了,如今的茶馆,大概也只在大北京城还存在那么几家,听书人与说书人在每个城市的角落中逐渐散去,纷纷回家打开电脑,玩儿着手机。昔日的茶馆盛景一度很难再现,着实令人惋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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